1江河流水,潺湲不绝,后浪已不复为前浪。浮于凝滞之泡沫,忽而消失,忽而碰撞,却无长久飘摇之例。世人与栖息之处,不过如此。
2看电影和做梦这两件事有个相似之处,就是都会在观看中丧失自己,我们的意识被卷入,甚至因此汗流浃背。这类自日常性脱离的感觉和宗教的体验类似。萨满教的原始社会中,通过音乐、舞蹈、麻醉性植物等巫术仪式,能让属于一个共同体的人群集体进入催眠状态,全体共同体验幻想与幻觉。快门之于相机是相当重要的一个装置,它以果断的态度面对分秒不停变化的现实,以及无法捕捉的时间,最后,对着时间拉出一条线,决定我们所见的事物。这个动作,把现实中模糊存在的实像,转化为拥有明确方向性和意义的虚像,定影在底片上。没有快门装置的人类的眼镜,必定只能适应长时间曝光。从落地后第一次睁开双眼的那刻起,到临终躺在床头阖眼的那刻为止,人类眼睛的曝光时间,就只有这么一次。人类一生,就是依赖映在视网膜上的倒立虚像,不断测量着自己和世界之间的距离吧。
3对我而言,我以为真正的美丽,是可以经过时间考验的东西。时间,有着压迫、不赦免任何人的腐蚀力量,以及将所有事物归还土地的意志。能够耐受这些而留存下来的形与色,才是真正的美丽。所以,世上所有被创造出的事物,将从弱小者开始,依序一一接受时间的刑罚。有些东西因为革命的战火,有血东西因为大地震,有些东西因为风化,有些东西因为水灾,有些东西则变成被捕获的猎物,而幽闭在美术馆的仓库里。那些经历了世界各种灾难、渡过永恒的时间之海后继续存留下来的美,就如同最后搁浅在冲积平原的石头,从上游顺流而下,经历时间琢磨,消除了原有的谄媚、主张、色彩、夸张,最终成为美丽的卵石。更成为仿佛自远古以来就是如此光彩的美。只是,美丽有如白驹过隙,有一天,万物的颜色和形体都将消逝。这个世界,就是从有到无的移动过程中的片段,有时那些片段就像是解开谜题的符号,散发着美丽的光辉。古今集中有段诗句,“世间如梦如真,亦不知是真是梦。”当然,我们无从得知作者是谁。
4一名男子向印第安人购买土地。男子和酋长站在土丘上,放眼望去是无际的大地。酋长说:“你在太阳升起的是出发,日落时回来,用你自己的双脚,在你所到之处打下三根木桩作为记号,四边围下的土地就是你的。但如果日落前你没回来,我会没收所有金钱。”次日清晨,男子在酋长的目送下,和太阳一起从地平线出发。正午前,男子打下第一根木桩,然后拐了直角,继续向前行。当打下第二根木桩时,他拥有了最适合耕作的湿地。男子继续加大步伐,往湿地的另一头走去,最后精疲力尽地打下第三根木桩,如此一来,他拥有了最棒的放牧草原。男子不断不断加速,要从草原绕回土丘,这是夕阳已西斜,男子焦急奔跑起来,在到达土丘之前看到夕阳已沉入一半,不过土丘上的酋长却用宽大的手召唤着他——对了,土丘上还可以看到整个太阳呢,男子兴奋地用尽最后力气,爬上土丘。“终于赶上了”,男子心想,“终于获得土地了。“沉浸在拥有土地的幸福中,疲惫而死。怜悯男子的酋长,亲手将男子埋葬在他所得到的土地上。最终,男子需要的,不过就是埋葬自己身躯的土地罢了。
5日本的瀑布和外国的瀑布有什么不同?A:最大的不同是,日本的瀑布立着对自杀者的劝告。Q:请问写着什么?A:最多的是“请再思考一次,您父母会何等悲伤”。Q:还有其他的吗?A:其次是“您这样会麻烦所有人”。这两种说法,对日本人而言是最有效的。
6当同甘共苦、一起生活的至亲从世上消失,心中会留下强烈的空虚感。所以人类埋葬死者,并为死者立下墓碑作为标记,每次看到标记时,对往生者的记忆便会苏醒,对于他此刻已不在的‘现在’,和他仍活在世上的时光,这两者的差别,人类不知为何就是能有意识地去理解。时间的意识和记忆连接起来,人类也因此知晓因果。现在的人类将爱情化作岁时节令在经营,那样的爱,注定存有期限。
7南有悬樋,以承清水;近有林,以拾薪材,无不怡然自得。山故名音羽,落叶埋径,茂林深谷,西向晴空,如观东方净土。春观藤花,恰似天上紫云。夏闻郭公,死时引吾往生。秋听秋蝉,道尽世间悲苦。冬眺白雪,积后消逝,如我心罪障。
8时间,有着压迫、不赦免任何人的腐蚀力量,以及将所有事物归还土地的意志。能够耐受这些而存留下来的形与色,才是真正的美丽。所以,世上所有被创造出的事物,将从弱小者开始,依序一一接受时间的刑罚。有些东西因为革命的战火,有些东西因为大地震,有些东西因为风化,有些东西因为水灾,有些东西则变成被捕获的猎物,而幽闭在美术馆的仓库里。
9不往死,亦不往何处,禅在此。不追寻,不言物。对真正参透道理的人而言,即便再艰涩的内容,也可以用简单的生活语言来表达,不明白个中真理的人反而会使用越艰深的字眼,这是学院主义提出的一般论。安禅不必以山水,灭却心头火自凉。我认为人生就是一种落差。由低处往高处爬升的过程是人生中值得喜悦之事,最初一开始就生于高位的人则是不幸的,因为他们的未来只有衰落一途。
10当朝阳擦过御堂前的屋檐往内殿深处射去时,沉没在凌晨黑暗中的一千零一座佛像,身上的金箔突然炫目闪耀,而西方净土将如此再现于庄严的内殿之中。我认为这般法相的瞬间,必定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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